第B3版:文摘

谁是拖走村民的“鬼”?

  30多年来,几乎每个夏天,死神都会如约来到位于云南省大理市东面的这个小村落——王家村。王家村距大理市区大约一个小时车程。
神秘的凶手
  发生在王家村以及周围地区的类似死亡案例,一律被称为“云南不明原因猝死”案。从1978年以来,当地已有超过400多例死亡病例和几十例非致命性心脏病病例,被归入这种“不明原因猝死综合症”。就像魔咒一样,这些“不明原因”的猝死总是集中暴发,村民们毫无征兆地陆续死去。
  2005年6月,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学首席流行病专家曾光带领他的团队来到云南大理。他们和云南本地的专家,开始了为期5年的追踪工作。
  “但任何一个证据都没法说服大家。”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首席药物学家刘吉开说。他参与了这次长达5年的调查取证。
  死亡依然在继续。刘吉开听到的故事“都十分惊悚”:在临死前的几个小时里,约有三分之二的患者表现出各种异样的症状,比如心悸、头晕、恶心、癫痫、疲乏等,有一些怪异的症状甚至无法归类。
  由于之前无数次无疾而终的调查,村民们对这些专家的到来已习以为常。古老的流言,依然在村民之间流传。年长的村民会告诉小孩:每年6月到8月的雨季,千万不要很晚出门,否则就会被“鬼”拖走。
  然而,死亡并非仅仅发生于夜晚。有的村民在白天与人谈话时,猝然倒地,心脏停止跳动。
追捕凶手
  就在专家们束手无策之时,神秘莫测的“魔鬼”终于留下了蛛丝马迹。
  2005年夏天,云南本地的研究人员给曾光和他的团队送来了一组心脏组织病理幻灯片。图片来自3个家庭,这3个家庭在同一时间都各有两个人死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种致命的心律不齐。有迹象表明,某种类似药物或毒素的物质打乱了心脏的平衡。为了证实这一想法,专家们向医院索要了这些死者死前的心电图,心电图证实了这种怀疑。
  此外,在2006年和2007年的调查中,专家们又获得了一个巨大发现。他们在几户死者的家中发现了一种白色小蘑菇。而另外几名猝死者的家人也承认,死者生前食用过这种奇怪的小蘑菇。
  2008年夏天,刘吉开和他的团队成员们开始对这种小白蘑菇进行毒性测试。他们将这种看起来十分寻常的小白蘑菇浸到一种特殊的酒精里,这一过程被戏称为“泡酒”。经过1-3天的“泡酒”,他们从萃取的溶剂中提炼出一种复杂的提取物。提取物被分成不同的剂量,喂食给健壮的小白鼠。结果,在24小时之内,小白鼠们陆续死去,无论吞食的剂量多少。它们死亡之前,均出现一种奇怪的症状,像得了癫痫一样,不断颤动,出现水肿、小肠出血。
  刘吉开几乎可以断定小白蘑菇就是每年光顾王家村的“鬼”。
赶跑凶手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个说法。比如村里唯一的医生李光辉。他坚持认为,山溪受到有毒物质或者病原体的污染,是导致这种猝死综合症的主因。这里的村民喜欢饮用山里的天然水。刘吉开也证实,并不是所有的猝死者都食用了这种小白蘑菇。调查组的研究人员注意到,重金属元素钡似乎在死亡过程中起到了一定作用。它可以引发心率失常。
  2006年,调查组对发生群体性猝死的两个村庄的死者及家属提取了血液样本。很多人的钡含量都超标,其中一名死者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值得注意的是,小白蘑菇的钡指数也超过了正常水平。
  不管如何,一场运动开展起来。从2009年6月开始,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专家们和云南当地的研究人员,深入到这些闭塞的小村落。他们将一些健康小册子发给村民,上面印着这种小白蘑菇的照片,并且打上了大红的叉叉。晒谷场的高音喇叭开始不间断地播放,劝说村民不要再食用这种小白蘑菇。进行了宣传之后,今年雨季开始,这些村落的群体性猝死案件“几乎没有再发生”。
(摘自《中国青年报》周凯莉/文 2010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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