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纪趣蔡源霞\文
下班时,小区门口来了两个卖红薯的小伙子,板车上的红薯,说是刚从地窖里拿出来的。我知道,藏过些时日的红薯最甜了。
我的老家盛产红薯,母亲幼时家贫,当年嫁给父亲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这边红薯多,可保证在饥荒年也不至于饿死。我们村最大的特点就是各家各户都有一个大地窖专用于装红薯,也唯有红薯,是孩子们想吃就可以随意拿的。
红薯对大人们来说,可以炒菜,可以煮粥,但对我们孩子来说,只有一种方式,便是烤。那时家里烧的是柴火灶,一顿饭下来,也能烤熟两个红薯。可最让我们期待的却是烧草灰的时候,将自己选的红薯埋在草灰底下,这样烤出来的红薯似乎格外香甜。烧草灰通常要在大人们忙完所有的事务之后进行,因此,经常是傍晚烧,红薯要到半夜才烤熟,如果个头大的,差不多要到下半夜。但纵然如此,我们还是熬着,直到红薯熟了,吃饱了再睡。那时候的家长不像现在的我们,要求几点睡觉几点起床,在他们眼里,难得烧一次草灰,孩子的快乐最重要。
等红薯烤熟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快乐的,我们总是打闹一会儿,便拿个树枝去捅一捅红薯,看有没有熟。只是我们熬不了多久便睡着了,于是大人们接着熬,烤熟的红薯如果不及时扒拉出来,第二天便成了碳球。烧草灰的次数不多,但记忆中,都是被那浓郁扑鼻的红薯香味唤醒。
吃红薯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在一起较量,谁的红薯大,谁的红薯里面是橙红色的,那样的红薯是最甜的,再看谁的红薯流出来的糖浆最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二哥最会挑红薯,他会慷慨地把红薯分给我们吃。
十岁那年,我们全家都搬到了城里,才发现老家的红薯是最好吃的,老家的红薯可当水果生吃,毫无生涩感,水份充足,冰甜爽口,烤熟后黄中带红,会从裂口处淌出褐色的糖浆,如果和饭一起煮,则入口即化,饭里亦多了一份甜香。只是,路远,很难再吃上一口。
前几年,好不容易回了趟老家,见亲戚家里有堆红薯,心想回城时,捡几个带回去给爸妈尝尝,可惜一眼没看住,被亲戚拿去喂猪了。亲戚说,村里的青壮年劳力都到城里打工了,红薯根本吃不完,但哪怕喂猪吃,农家也依然年年种红薯。
回城时,亲戚送给我一大筐红薯,用她的话说,这不值几个钱。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满满的儿时的回忆,只要心里还念着红薯,那份温暖快乐的感觉就在,我就觉得这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