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明还是十二三岁的时候,父亲的木偶班在遂昌是个名班。那时候,父亲的双手在他的眼里仿佛是有魔力的,一只只千奇百怪的木偶,随着父亲十根手指的跳动,在悬丝的牵引下舞枪弄棒、龙蛇游走,好比一出妙趣横生的古装大戏。
透过幕布与戏台之间的缝隙,那些活灵活现的“小戏人”,几乎把他的整个魂都勾了去。
父亲见他爱看,每次出门演出都带着他,时间长了,刘启明就学着父亲的样子“溜”起木偶来。坐在戏台的后边,刘启明给“天官”戴帽子,给“关公”别刀子,双手摸遍了每一只木偶,苎麻做成的悬丝纤细又神秘,拨动着他的心。
“学门手艺,将来还是有出息的”
转眼,刘启明十八岁了。他知道,将来某一天父亲一定会让他接过爷爷留下的这面“旗子”。好在他自己本就喜欢,加上那会行情好,“把手艺学好了,就是铁饭碗!”他父亲说。
木偶难做、木偶戏更难学,尤其是提线木偶。尽管跟着父亲的戏班“演”了六七年,但到了学真本领、上真家伙的时候,刘启明还是慌了神。一只木偶,十五六根悬丝,提线要讲究分寸,提的力度,拉的幅度,一丝一毫都差不得。一曲念白,几十句歌词,要想唱好,靠的是千锤百炼。
在刘启明学艺的日子里,父亲木偶班的生意还算过得去,一年下来总得忙活七八个月。每逢节庆,戏班子总能接到不少活,或者是乡下,或者是城里的大户人家,那时候,很多地方仍保留着看木偶戏的习俗。每次出门,刘启明就跟着父亲一起去,到了演出的时候,父亲和戏班子里的一群人在台上表演,他则在台下一边看一边琢磨。就这样边学边看过了两三年,父亲觉得满意了,便寻了个机会叫他上台试试。
“以后,这个戏班子就靠你了”
刘启明几乎想象得到,几十年前,父亲也曾像他今天这样,从爷爷手里接过这面“旗子”。一出半个小时的《东吴招亲》,他始终沉浸在每一句唱词里,投入在与父亲目光和情感的交融中。演毕,台下掌声响起,那一刻,他第一次明白了父亲守着这面“旗子”的意义。
就这样几年下来,刘启明的唱腔变得更加圆润,悬丝也拉得越来越娴熟。更重要的是,他的节奏、分寸以及他的情感,似乎都融进了一出出折子里,他好像真的领会了。“这是爷爷留下来的36只木偶,你收着,以后这个戏班子就靠你了。”父亲对他说。看着一整箱的木偶,刘启明接过了这个从道光年间就已经成立的木偶班。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父亲老了,但戏班子还在,只是演出的地点大都转向了农村。为了守住这门手艺,无论多远,刘启明都尽可能赶过去。爬山坡,走山路,从21岁第一次登台到今天,他那36只木偶变得越来越旧,嗓子也被磨得越来越哑,但他一直坚守着。他还记得父亲的话: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忘。
但他明显感觉到生意正在变得越发难做。电视、电影、手机……太多的新事物可以取代他的木偶了。“现在我又带了俩徒弟,会把木偶戏传承下去。”刘启明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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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线木偶